本市自六月二十五日起截至昨日止,连日酷热,已有十七日之久。据天文台连日公布,最高温度以七月一日一百零二度七为最高纪录,昨又升至一百零二度四,气温应较一日为低。但热浪笼罩下,人在室内桌椅皆热,虽者亦觉汗珠点滴不收;路上奔波者衫裤更为汗透。盖以暑气所蒸,无处不热,故较一日热度更难忍受也。
云 昨据天文台消息,七日下午二时,南太平洋中所起飓风连日向西北西推进,似有袭沪趋势。迄至昨晨六时,该飓风已转换方向,向北北东退回,已退至东经一百二十六度北纬十八度,依目前情形推测,该飓风不至袭沪。
国闻社云 昨日天时转热且以海上大风,昨不上陆,故尤觉令人闷损而摄生,偶一不慎辄生疾甚有因而致命者。昨据医院统计,死去五人,兹将各医院情形、分纪如下:(一)林荫路上海市卫生局市南诊疗所 门前特备救护车一辆以应急救之需,昨日计诊三百余号。(二)西藏路上海时疫医院昨日下午七时半止,计门诊二百六十人、住院九十人、不及治疗死者四人。(三)西藏路开封路口急救时疫医院昨日门诊八十六人(下午七时三十五分止)、住院七人、不及治疗而死者一人。(四)闸北新民路红十字会时疫医院 昨日下午七时五十分止,计门诊三百四十人、住院五十人、注射防疫针者六十余人、又不及治疗之中暑急症,自七日开幕以来计死二人。(五)虹口塘山路集义会时疫医院 昨日下午八时半止,计门诊四百五十二人、住院五十人云。
国闻社云 昨日本埠酷热,为自设天文台以来所未有。昨当上午十一时四十五分热度高至一百零四度四,其时苟非东西南三方,天油然作云。隐隐闻雷声,气候为之一变,则炎威所逼,热度当更增高。查上海自有天文台以来,业已六十三载,其中惟一八九四年七月二十五日,曾高度至一百零二度九。故昨日热浪之高实为六十三年来所未有。
本年天时亢旱,黄霉无雨、热度有增无减,因之本市汽水营业激增。昨据征收汽水印花税职员谈,上年夏季统共征收汽水印花六万余元,而未届夏季一月中竟获收汽水印花税五万余元,足见其营业之激增云。
日来因天气酷热关系,市民需用水量突形增加,以前每日需水八百万加仑左右,入夏以来每日需量竟达一千二百万加仑之巨,较前增加三分之一强。若气候继续酷热,市民需水势必再形增加,原有之打水机二架决难供应,故特向美国添购新式打水机二架。马力一千六百匹打水力较原有机为强,全部机件业已装竣,不日即可应用,今后市民需用水量可无后顾之忧。
云 连日来烈日当空,气候酷热而农产物以受亢旱影响,枯萎殆尽,各界纷纷谋挽救之法,各慈善团体昨日起设坛祈雨,市府方面特拨款购戽水机,市农会亦将协助政府办理救旱事宜。
社会局得各区农会之呈请,天久不雨旱灾将成,速购机戽水救济农产后,曾拟具计划呈请市政府拨款五千元采办戽水机。市政府于昨日举行市政会议时,各局长均出席,由吴市长主席,除讨论其他各案外,对于购机戽水救济农产已通过,交社会局主管办理。
记者昨日趋谒吴市长,询以关于本市防旱问题,承发表谈话如次。本市入夏以来雨水稀少、天气炎热,为数十年来所未有,河泽逐渐干涸、附近河道之区现尚有水可戽,而离河较远之处已呈旱荒之象,若不急谋救济秋收无望,已食堪虞救济之道,有治本与治标之分。如开浚河道、挖掘自流井、组织农民合作社、信用借资等均属治本要图,但大旱望霓缓不济急,故不得不就治标着想,现在本市农民所望而急需者乃充分水量之接济。此刻各市区河道多数干涸,为目前计,只能设法由干河引水入于支流,再由农民就支流取水灌溉田亩。故昨晨市政会议讨论救急办法,佥认为应先购置大批戽水机分发各区,并派工程师指导引水及设闸办法,按照各区特殊情形分别妥筹救济,明知市库万分支绌,而事关民食不得不勉为挹注,当经议决照办并即交社会局,会同财政土地公安三局克日进行,以苏民困,而慰农望。至治本各办法仍应从速统筹,故已并令主管机关妥议办法次第实施云。
“热浪笼罩下,人在室内,桌椅皆热,虽者,亦觉汗珠点滴不收,路上奔波者,衫裤更为汗透,盖以暑气所蒸,无处不热,故较一日热度更难忍受也”。这是1934年7月12日,《申报》对上海气温打破63年天文台纪录的报道。昨天上海最高温达39.1 ,这是今夏上海第25个高温日,同时也是7月的第23个高温日,逼平了1934年创下的7月最多高温日数。气象台预告,今明两天申城最高温仍在38 左右,因此今年7月极有可能打破1934年7月的高温日纪录,成为上海有气象记录以来历史上最热的7月。图为1934年7月《申报》上的高温报道。早报见习记者 寇聪 翻拍
早报记者 赵昀 翻拍 申报原文均为华氏度,摄氏度=(华氏度-32)×5/9
79年前,上海及全国多地也遭受了百年难见的高温。那一年的夏天有多热?没有空调的人们是如何消夏的?翻开上海图书馆提供的1934年7月《申报》影印本,那个曾经的上海最热7月的“模样”可见一斑,密密麻麻的繁体字中不时可以找到对于酷暑的描述。
“热度!”这是1934年7月的第一天,《申报》上便出现了这一醒目的字眼,JN江南·体育下载“热度”后巨大的感叹号让它成为了当天《申报》第十二版上最夺人眼球的符号。根据报纸的描述,“日来酷热已突破六十年来同月纪录。”而当天的气温达到了102.7华氏度(39.3摄氏度)。
到了当年的7月12日,对于高温的报道占据了当天第十版最抢眼的位置,原因是在气温较7月1日有了略微的下降之后,7月11日又一举飙升至102.4华氏度(39.1摄氏度),而且比起1日更加闷热难耐。“气温应较一日为低,但热浪笼罩下,人在室内桌椅皆热,虽者亦觉汗珠点滴不收,路上奔波者衫裤更为汗透,盖以暑气所蒸无处不热,故较一日热度更难忍受也。”而根据1934年7月13日的报道,7月12日,上海市的气温达到了40.2摄氏度(104.4华氏度),这一高温在当时也是徐家汇天文台设立60多年来,“前所未有”。
40摄氏度高温稍缓的第二天,当时的沪上就至少7人因高温而死。“热度为一百零一度三(38.5摄氏度),各时疫医院均异常忙碌,如西藏路上海时疫医院,昨诊二百八十餘人、死四人;新民路红十字会时疫医院,昨诊三百二十九人死一人;开封路急救时疫医院,昨诊一百八十四人、死二人;虹口时疫医院昨诊四百七十人。”那年的7月和8月,当时报章形容为“灾象”。
天热在经济中最直接反映在米价当中。报纸连篇累牍中,不时提到“大旱”、“米价飞涨”。不仅上海、南京和东北,甚至远在万里之外的美洲和英国也都一片酷暑。
酷暑、干旱之中,当时的上海政府方面,也不得不掏出钱物抗旱。政府和市民一起购买大批的戽水机,帮助农民灌溉农田。7月13日报道中称,“连日来因天气酷热关系,巿民需用水量突形增加,以前每日需水八百万加仑左右,入夏以来每日需量竟达一千二百万加仑之巨,较前增加三分之一强。若气候继续酷热,巿民需水势必再形增加,原有之打水机二架决难供应,故特向美国添购新式打水机二架。马力一千六百匹打水力较原有机为强,全部机件业已装竣,不日即可应用,今后巿民需用水量可无后顾之忧。”
不少工厂也暂时关闭,停工避暑。特别是丝厂等女工居多、高温工作的工厂,不得不减半开工。不过劳动者的收入也随之减半,“闻其他各工厂因天热而减少工作时间者颇多。”上海郊区的嘉定,甚至一度人力车停止营业,“街上行人绝跡时疫猖獗”。
当时的上海可谓国内科学传播最为广泛的地区。不过碰上数十年不见的高温酷暑,不少别无他法的中国人,还回到传统方式“祈雨”。上海周边的苏州等地方温度已经达到40摄氏度,发生部分人员中暑身亡的事情。“所闻四乡农民望雨心切,纷纷发起掉龙灯打之之举以求甘霖,城市河水汚浊。”而在民国路小北门的四明公所,还专设了祈雨坛,“一般善男信女前往参加这亦甚众多”。浦东绅商则设道场,诵经文祈雨,甚至基督教堂中,也用求雨说事,称“经堂恳切祈祷,上帝沛然下雨”。
这样的景象,也惹得一些坚信科学的人大为不满。一名撰者就在《申报》发文,“二十世纪是科学的时代,不是神权的时代,雨如可求的话,天公何必多此一举,弄成这样的旱灾?” 辩斥这种求雨于事无补,同时也介绍苏俄发明了科学人工降雨的方法。
持续的高温天气,则让一部分高温产品相关的商家抓到了契机,当时的“三轮牌游泳衣”就在那个夏天“畅销本埠”,而商家也借名声高之际,打出了“洋货”的口号,继续吸引顾客。与此同时,形形与盛夏有关的广告也布满了报纸的各个角落,绘制着撩人美女图的花露水、号称时疫能药到病除的各种灵丹妙药、打上清凉消暑旗号的汽水和啤酒无不是通过各种生动的插图来吸引更多顾客。
各式各样的广告毫无疑问带来了好生意,7月13日《酷热中汽水营业激增》的报道便是最好的佐证。“本年天时亢旱,黄霉无雨,热度有增无减。因之本巿汽水营业激增,昨据征收汽水印花税职员谈,上年夏季统共征收汽水印花六万余元,而未届夏季一月中竟获收汽水印花税五万余元,足见其营业之激增云。”
在汗流浃背的夏天,市民们怎样消暑纳凉?当时生活在市区的市民,消暑的方式无疑更为丰富些,看电影、游泳都是夏天最好的娱乐项目。
1934年7月当时正值《渔光曲》上映,“自从在金城大戏院开映以来,差不多三星期了。虽近来天气热度超过一百华氏度以上,但因该片的号召力极大,对于卖座方面,毫无影响。”7月3日的报道描绘了《渔光曲》的票房盛况。其实,当时的电影院为了吸引观众,大多配有冷气,上海居民到电影院享受冷气已经成为一种时髦的消暑方式,《渔光曲》的大卖也部分归功于当年特殊的高温酷暑。
与此同时,不少游泳馆也对外开放,接纳市民。7月1日十九版,就刊登了东亚游泳池今日开幕的报道,“该校建有广大之游泳池一座,原为供给学生练习之用,惟每届暑期,该校即供诸社会。兹开本届于今日(七月一日)起公开两月,诚爱好水上运动者之福音也。”
面对市民酷暑中的烦躁,报纸还专门开辟了“消夏特刊”定期刊出。在这些“消夏特刊”中,刊出的文章大多为乘凉心境、消暑方式,文章也多以描述清凉为主。对于当时的读者而言,大概也是起到了“望梅止渴”的功用。不时也介绍给小孩做帆船、潜望镜等玩具,以度暑期。
有趣的是,高温天中也不乏奇事,报章也报道给读者怡享清凉。嘉定一个姓朱的七旬老太,与家人不和只能一人独居,气温高达40摄氏度时,老太却两脚踩在烧红的铜炉上,嘴里却说脚冷不已,“她上半身是过着夏季,下半身仍是过着冬季,只得袒胸露臂”。
在酷暑之下,当时的上海百姓吃些什么来解暑热?复旦大学历史系本科生周融融在其学年论文《上海20世纪20年代的饮冰室》中提出,去饮冰室吃冷饮,是当时上海中产阶层中比较时髦的消夏方式。
饮冰室又称“冰店”,是上海中产阶层家庭、学生、时髦青年们夏天吃冷饮的地方,从上世纪20年代起风靡上海。近代上海的饮冰室数量众多,仅在1920年代《申报》刊登广告的饮冰室就有56家,主要集中在福州路和北四川路一带江南体育平台。
“暑耶?请饮冰,和各种卫生冷饮。饥耶?请进餐,佳美滋补而洁净。渴耶?请用茶,丰腴香甜且清润。” 这是1927年某饮冰室的一则广告。
饮冰室主要面向上海的中产阶层,出售冰冻荷兰水、冰冻牛奶、果子露等冷饮,还经营各种冰淇淋,其中销量最高的是“美女牌”冰淇淋,口味除了水果味外,还有赤豆、绿豆、奶油、可可、双色等雪糕品种,甚至还有外涂巧克力糖衣的“紫雪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