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体育平台曾经偶尔听奶奶和父亲说起过曾爷爷到欧洲打仗的事情,后来偶然查阅资料,了解了中国派华工参加一战的史实,有感于历史就在身边,于是写了一篇文章《一战中的中国劳工》,发在了羊城晚报上。不想,2014年,一战100周年之际,这家杂志社的编辑搜到了我的文章,辗转联系到了我。
曾爷爷在我没出世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我当然没有任何印象。爷爷奶奶应该知道得多一点,但是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奶奶前年过世,零星知晓曾爷爷事迹的,只有父亲了。本着负责的态度,我打电话向父亲了解情况。父亲极力回忆,但也只是想起了几个支离破碎的片段。
曾爷爷,我父亲的爷爷,姓郑,名作海。当年在村里是个私塾先生,然而私塾先生收入很微薄,家中并不宽裕。1917年中国宣布参战前,北洋政府已经暗中为英法协约国招募劳工了,但当时战局尚不明朗,不敢彻底得罪德国,所以是半官方的。父亲说当时负责到乡间招募劳工的是一位神父,并不是北洋政府的工作人员。曾爷爷应招,漂洋过海几个月才到达法国。劳工下船,法国人点名,中文发音极不准确,曾爷爷识字,于是自告奋勇念起了花名册。当时华工中识字的不多,于是曾爷爷就被任命为华工的一个小队长。曾爷爷在法国的岁月父亲基本不了解,他只知道,曾爷爷回国的时候带回来一枚勋章,还有一个帆布军包。他还知道,过了几年之后,曾爷爷曾经骑着毛驴去周村(现为山东省淄博市的一个区)领过一次劳工费,具体多少不清楚,但父亲说后来曾爷爷用那笔钱盖了一套四合院,想来应该是笔不小的数目。
曾爷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我的大爷爷,二儿子就是我的爷爷。父亲说,曾爷爷去欧洲的时候,曾奶奶怀着我大爷爷,还没出世,等他回国之后,大爷爷都会走了,曾爷爷很开心,给他起了个小名叫欧洲。小时候与大爷爷同龄的老人叫他“欧洲”,我还觉得怪怪的,现在想来原来是和曾爷爷的欧战经历有关。
这是我们家的历史,也是我们中国百年前的历史,我想了解得更清楚一些,可是我都错过了。爷爷去世之前,我太小,根本不懂事,奶奶前年刚刚去世,我本可以通过她,了解更多曾爷爷的事,可是我这个不孝的孙子只顾着为了工作奔忙,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就算回家了,大多也是守在电视前看球赛,又有几次静下心来,认真听她讲过去的故事呢?
时间只是在缓缓地向前,每一个人最终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消失。曾爷爷漂洋过海去过欧洲,经历了血与火的一战,但回国之后,他还是和别的农民一样,起早贪黑地在土地上劳作,直到把自己最后一点力气耗尽,最终与土地融为一体。作为一个靠笔杆子吃饭的曾孙,我能为曾爷爷做的也只有记下他的零星事迹,让后人知道一百年前曾经有十多万北方农民前往欧洲,用自己的汗水与鲜血,为当时积贫积弱的中国换来了一场久违的胜利。
